这件事该从哪儿说起呢,用川端康成的话说是,“跨过浅浅的的台湾海峡,便来到了台北”。用马尔克斯的话说是,“多年之后,面对那片金色的夕阳,便会想起被太平洋海风吹着的日子”。那用《麦田》里的话说就是,“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,你只要一谈起,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来”。所以就从那个不咸不淡欲把心里打翻的告别说起吧。
今天的天很蓝,早上的朝霞很漂亮,我哭的不好看,因为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们了。坐上送机校车好像和平时去大新馆上课的感觉没什么两样。直到那个转弯上了高架,看到远方的高楼才想到还没和每天路过的台北车站好好合个影。每次上完课就可以搭捷运去一个个陌生的地方然后现在用来想念。于是不由想起刚来台北的感觉,那时候的台北,空气中还是带着点寒意,冷暖交缠下总会下起丝丝细雨。一场微微的雨,总会夹杂数场的大阵雨,微风湿冷的天气,雨水带着的温度,一种仿如只有台北才独有的冬天,一种孤单和寂寞的总和。为了躲雨匆匆跑到小巷屋檐下,却被门缝里的咖啡香深深吸引。
学校下山到市区的路程不短,每一趟公交车都挤满了不同的面孔。广播里播着四种方言,普通话、台语、客家话和英语。座位分红与蓝,红色为博爱座,除非十分拥挤,不然健康的年轻人都不会坐。今天正值假期,满街赶路的人,我被挤在上车刷卡时面对着司机旁的位置。司机眼角眉梢都积下岁月的痕迹,双目聚焦有神光,深蓝色的西装外套,袖口在阳光下闪着光。每次要靠站的时候,他总会用麦克风温柔地报站,提醒乘客下车。轻轻地踏下刹车,又轻轻地点下油门。我小心翼翼地向司机询问站点,以确保第一次出行没有差错。他帮我理清了思路,似乎要把地图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,我回以微笑道谢。他看了看我,继续专心开车:“听你口音,是来旅游的吧?”我点了点头:“嗯,来这边交流读书,顺便到处走走。”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跳动着,说:“台湾和大陆相比,很小,但是很舒服,对吧?”车转过一个急弯,缓慢前行着,台北的全貌再一次涌现。他不慌不忙说一句:“转弯了,要小心哦。”“是的,很舒服”,我侧头看他,“叔叔,今天是中秋哦,还要加班吗?”他的眼神有点闪烁,顺手翻出了他的日程表:“做我们这行的也预料之内了吧,久了也就习惯了。”日程表上,满满的像是小学生的作业登记本,红蓝色交替显出鲜明的时间。久而久之,人们都会习惯自己的命运,却不敢视之淡然。到达捷运站,乘客下车时都会道一声谢谢,而他,也很爽朗地点点头,回一句“不会”。或许,这就是他坚守岗位并从不厌烦的原因之一吧。
台北,是一座由层层绚丽灯光包裹内心寂寞的城市,在这里,人们努力地生活着,同时也在忙碌中迷失了自己。台北,是一座处处充满着可能的地方,每个陌生人带着不同的故事,向钢铁城市注入鲜活的血液。在汲汲营营的大都会里盲目地奔走着,我们都为着心底的一种感觉或一种模样而出走。也许对于你来说青春值得任性,但对于怀揣梦想的人来说,当小城市的容积撑不起你的才华和野心时,当你的梦想和青春无处安放时,一张火车票,一箱行李,一趟求学之旅,是给承诺最好的兑现。
陌生的台北,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把旅居求学时,内心那份唏嘘寂寞的思愁,也投放在每场雨里。离开的那一天,我认真地看了一遍盘旋而下的阳明山公路,台北浮现的轮廓,开始有些模糊,俨然化作记忆中的样子。再见了,台北。